撕下標籤40次

「這麼晚了，怎麼還不去睡？」

「沒背完，睡不著……」

背書考試前一兩個月，大夥兒就開始總計要考的書目，緊鑼密鼓規劃複習進程，那陣子走到哪都能看到同學們口中念念有詞，人手一本《現觀莊嚴論》，或《釋量論》，或《辨了不了義》，把握每個能複習的時間。雖然緊張、焦慮，但沒有人怨，不禁好奇，這樣的堅持，為的是什麼？

2019年初，真如老師希望我們能沿用拉卜愣寺辯論場的傳規——建立法台制度。畢竟身為格魯學僧，大家都期許自己有一天能達到夢寐以求的最高成就——成為和宗大師一樣的修行人。就這樣，在教務法師大力推動下，「法台背書考試」從此成了我們班的傳統。所謂的「法台背書考」，就是將自己所有背過的藏文書目，在一定的時間內背出來，時限跟誤限都比一般背書大考嚴格，每500字僅可錯1個字，還必須在2.5分鐘內背完，如果超過時間、錯字字數，除非全部重背，不然就算不合格。

有一年，班上一位法師一口氣報考了近八萬字，其中四萬字是著名的鐵弓——《辨了不了義》。其實《辨了不了義》一頁一頁背並不難，但如果是大段串背就很挑戰。

那幾天看他到哪都帶著書，特別的是，他的書緣貼滿了五顏六色的便利貼，密密麻麻。

「這些是什麼？為什麼要貼成這樣？」同學不解地問。

「我大概是考不過了，這些都是需要提示的地方，到時候想請考官直接算我錯字，直接提示……」

眼看離正考的日子不遠，他索性打消「零誤限」的念頭，做了最壞打算——先求能過就好。

正考那天，同學們都屏氣凝神為他祝禱著，若沒在時限內考完，補考的關卡也不好過。

「如果我卡住，就提示，如果我順利背過去，就幫我把標籤撕下來。」考前他這麼告訴考官。
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，不少同學在旁觀望。

「現在如何？他還順利嗎？」

「不知道吧，好像還行吧。」

「真希望他能順利過關……」

「嗶，時間到！」當考試結束的提示音響起，教室頓時歡聲雷動，最引人注目的是，他桌上整整齊齊的一排便利貼，那原本是他準備好放棄的記號，現在卻成了他成功過關的勳章。

「你怎麼做到的啊？不都準備好要全靠提示了嗎？」我好奇地問他。

原來，考前他殷重祈求，並告訴自己：「無論如何，拚盡全力，背過一個標籤，就供養老師一次。」四十個標籤，他就供養了四十次……

不是每個人都是記憶力大師，也不是每個人天生都喜歡坐在那，日復一日老老實實背書。但祈求的力量，卻給他無限勇氣，突破難關，最終做到了連他自己也不敢想像的高度！

作者：聞懋
攝影：法和
編輯：法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