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可以

「你會怎麼形容你爸？」以前的我，可能會回答三個字——不及格。

在我四歲那年，我爸離開了我，離開了這個世界。面對他的不告而別，我抱怨過、傷心過、自卑過………

如果可以，我多想回到過去問問他：「為什麼你不等我長大？」「為什麼你要丟下我們？」「為什麼………」

小時候，學校曾教我們唱一首歌：「給我遮風避雨的屋簷，為我承擔苦難的雙肩………」我多希望我的爸爸也能像其他人的爸爸一樣，是一座堅穩的靠山。在對他愛恨交織的淚水裡，我不得不把他淡忘，因為我害怕，只要想到他，生命就只剩痛苦，一年一年地過去，他也真的隱沒進我生命的角落，不再打擾過我。

直到那一年出家前夕，家裡寄來了一組從小到大的照片，我一張一張地翻著，模糊的視線中，看到了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，那是一個為了女兒的幸福，快樂拼命的父親………或許人在做生命重大抉擇時，都會生出勇氣回顧過去，我也決定再度拾起記憶的碎片，嘗試拼湊出印象中的爸爸。

從年少時期就陷入憂鬱的他，鮮少有什麼笑容，偶爾有的時候，就是當了爸之後，抱著我的時候。曾聽說，許多憂鬱的人，往往連出門的勇氣都沒有。但我小時候的照片，都是他帶著我去逛街、去遊樂園，乃至搭遊輪看海………或許他早就沒有了活著的希望，但為了我，還是苦撐了四年，用他最後的力氣陪伴我，一直到我脫離襁褓，成為了蹦蹦跳跳健康的孩子，才轉身離去。或許，他最後的那個決定，仍出自一顆愛我的真心——希望女兒不要有一個憂鬱的爸爸，成為拖累女兒一輩子的負擔………

十幾年過去了，如今想到他，我還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。但在哭聲裡，我明白了:「原來，他這麼愛我。原來，我這麼愛他………」曾經我愛他，也恨他，但我想，以後不會再有恨了………

如果可以，我好想乘著時光機，回到那些年，好好地抱抱他、再叫他一聲爸爸；如果可以，我好想跟他說聲這輩子都沒能說出口的：「爸，謝謝您！爸，我愛您！」如果可以，我希望能成為你生命的曙光和依靠，換我陪伴你穿越所有的痛苦，一起領略生命的美好。